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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章 第二十五道菜 小蔥拌豆腐——一清二白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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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村長也並不失望:“看不出來就算了, 想想其他辦法。”

沈菁面上裝作不在意,眼角餘光卻一直關註著那邊,聽到這話, 驀地, 心裏一松。

她就說嘛, 沈蘿那兩把刷子去做菜, 不過憑的是別人造勢罷了。

沈蘿站起來,從容將碰過臟東西的手帕團好,臉上頗為可惜:“不是,我是可惜這乳豬的做法。”

眾人:“?”

話題怎麽到這了?

“從骨頭的大小推斷, 可以看出這是一到兩個月的豬, 這個時候烤乳豬最香,肉質最為肥美可口。”

“乳豬收拾幹凈, 架在火上,燙皮後刷上一層糖漿,便可使豬皮紅亮,皮質香脆。”

“先烤胸、腹,再烤其他地方, 須用針排出水分, 同時刷油, 逼出體內油脂, 影響外觀和口感。”

“而後需要不停轉動, 等流出清且白的油脂時,就說明差不多好了,乳豬散發出帶著甜蜜的油香。”

“有一本書是這樣說烤乳豬的,'色同琥珀,又類真金', 一只上好的烤乳豬理應做到這樣,保持完整的形態,切開時能看到肉的分層。一口咬下,哢嚓一聲,咬破酥脆的皮,而後嘗到滑嫩的肉,肥而不膩,鮮香可口。”

“撒上芝麻,更添香味,蘸糖則香甜提鮮,糖與皮一樣,脆脆的,可以讓味道更上一層樓。”

所有人都被她所描述的美味勾住心神。

天啊,世上竟有如此好吃的豬肉嗎?他們以為過年時吃的肥豬肉就已經是最最美味的了

咕咚……有人發出吞咽聲。

咕咕咕……有人的肚子發出抗議。

沈蘿突然道:“堂姐,你只是灑了鹽巴上去吧?”

“對,我撒了不少鹽——”沈菁話一出口,突然頓住。

本就因為聽沈蘿描述烤乳豬而靜下來的場面,現在更是安靜得落針可聞,只有呼呼的風聲吹過。

沈菁慌忙擺手:“不,我不是……我……”

沈蘿猝不及防詐沈菁一句,她自己也沒想到真能有效果。

她看向村長,村長顯然也反應過來了。

沈菁雖還在辯駁,但是真相自在人心。

“我……祖母,我……我沒有。”沈菁到現在依然嘴硬,慌忙向葉翠花求助。

這個孫女她養大的,葉翠花當然能看出沈菁在撒謊。想到自家後院的腳印,她怒火中燒,但現在不能教訓,有外人在呢,他們沈家的臉面往哪兒擱。

“村長啊,阿蘿一個小丫頭唬人的話,哪兒能當真,”葉翠花強撐著笑臉,眼裏卻無半分笑意,“反正我是不信的。”

沈蘿歪頭,“我還撿到了東西呢。”

村長忙說:“什麽?”

沈蘿言簡意賅:“手繩。”

她看向沈菁,“堂姐,你的手繩在哪兒呢?”

沈菁一摸手腕,呆住!

真的不見了!她面上的表情變化明顯,從慌張到震驚,到面如死灰。盡管沒有說話,可眾人又不是傻子,哪能看不明白。

沈蘿道:“其實,野豬進村,並未對村中造成什麽破壞,本來也不是一件很大很大的大事。村長想要找出此人,我猜不過也只是想要小懲大誡一番,讓大家清楚萬一惹來大野豬群那就糟了,脫層一日後不可再犯而已。”

“若是此人站出來承認,我相信大家肯定也不會多嚴加譴責,畢竟都是鄉裏鄉親,誰還沒做過糊塗事。”

村人附和道:“就是就是。”

村長也嚴肅道:“嘴上一套,手上另一套,日後大夥兒還敢和你相處嗎?”

沈菁一臉木然。

沈蘿攤開手掌,“堂姐,你的手繩是我在上山路上撿到的。”

沈菁的眼珠終於有了波動,她咬唇,沒說什麽,卻想把手繩奪過去。

沈蘿立即握拳,將手背在身後。

沈菁狠厲地瞪著她。

沈蘿絲毫不懼,“你承不承認,其實大家心裏已經有譜了。不過,有一件事,你無法抵賴。”

她走過去牽住小珠的手:“堂姐,之前,我看過你搶小珠的籃子,親眼所見,小珠沒有摔倒,你直接搶的。”

她目光清淩,語氣堅定,“所以,你剛才在大夥面前說,小珠摔倒過去扶她才引起誤會的事,是撒謊。”

小珠的眼圈瞬間紅了。

剛才沈菁汙蔑她時,她沒哭,她說不出話無法反駁,也沒哭。卻在此刻,有人幫她道出事實真相,莫名想哭。

“堂姐,你需要向小珠道歉。”

沈蘿望向沈菁,僵持了好幾秒。人群中突然出現一道聲音。

“我也看到過沈菁搶小珠的東西。”

眾人循聲望去。

沈蘿看到阿韭,阿韭朝她點點頭。

幾秒後,陸陸續續又有幾個女孩子站出來作證。

沈菁無可辯駁,她一咬牙,也不看人,就盯著地面,甕聲甕氣道:“是我的不對。”

村長嚴肅:“阿菁,你認識到錯誤了嗎?”

沈菁雖然點頭,但沈蘿卻看到了對方眼中的不甘。

哪兒有這麽容易呢?

正如沈蘿所說,野豬造成的波瀾已經消散,其實這事最後也只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。葉翠花朝村長假笑賠罪,表示日後一定好好管教孩子。

在寒風站了這麽久,大家也冷了乏了,三兩成群回家窩著去。

路上,沈蘿特別受歡迎。

“阿蘿,你說的烤豬,真的那麽好吃啊?”

“阿蘿,你再給我們說說烤豬的味道唄。”

沈蘿回到家中,已經口幹舌燥,喉嚨冒火。

沈娘子好笑遞上溫水:“以後你一出現,怕是都圍著你問烤豬了。”

沈蘿咕咚咕咚喝完,一抹嘴角:“烤豬是真好吃啊。”

“沈娘子,阿蘿,在家嗎?”

門邊傳來叫喚聲。

沈蘿跟著沈娘子出去,看到的是胡娘子帶著小珠站在門口。

“胡娘子,是有什麽事嗎?”沈娘子趕緊迎上去。

“剛才多謝阿蘿替小珠說話,”胡娘子感激道,哽咽道,“我……我以前真不知道小珠受了委屈。”

這孩子報喜不報憂,她又覺得自己孤兒寡母要與人為善,便教孩子不要和別人家的孩子爭執,沒想到小珠被人欺負,她這個親娘反倒是最後知道的。

沈娘子拍拍胡娘子,理解地安慰了她幾句。

“我們家也沒什麽好吃的,只有幾塊豆腐,請你們收下,希望你們不要嫌棄。”

沈娘子當然是推拒:“這可使不得。”

“要的要的。”胡娘子道。

兩人來來去去就是這幾句。

沈蘿清澈分明的眼珠滴溜溜轉了一下,拿過籃子,“娘,收下吧。”

沈娘子側頭,“你這孩子。”

胡娘子大大松了口氣:“對,收下收下。”

沈蘿拉起小珠的手:“既然收了菜,那胡娘子和小珠便在我們家用膳吧。”

趁小珠還沒反應過來,她趕緊拉人進屋。

沈娘子一楞,臉上立即笑開,“對對對,在我們家吃。”

她的力氣大,一下子便把胡娘子拉了進去。

坐在飯桌上時,胡娘子還甚是局促:“我只是想來謝謝你們的……”

“胡娘子賞臉吃一頓嘛。”

沈蘿笑瞇瞇的,讓胡娘子心裏一片柔軟,看看自家瘦弱的孩子,又看看沈蘿唇紅齒白,臉若圓果,心中一片酸楚。

因為不想給胡娘子和小珠太大負擔,沈蘿做的菜都很簡單。

“這是胡娘子帶來的豆腐,我做的是小蔥拌豆腐,一清二白,還有醋溜白菜,肉醬面。”菜色普通,量卻多,滿滿當當地擺了一大桌。

沈蘿給小珠的面舀了滿滿一勺醬,全是肉丁,“你配上白菜根,可好吃了。”

小珠笑咪咪地點頭,吃到嘴中,眼睛瞬間亮了。

每一根面條都裹上了醬料,吸溜進去,還能咬到焦香的肉丁,韌韌的,再吃上一口白菜。

“唔……”是酸的。

脆嫩極了,簡直是她吃過的最好吃的白菜。

小珠心中有無限感慨,只是她知道的語言很貧瘠,又不識字,無法表達出來。

胡娘子也甚是驚訝。她沒去城裏,根本沒法想象到村人描述的鹵香到底有多香。但吃到這道菜,她一下子能明白那種感覺了。

“阿蘿,這白菜如何能做成這樣?”胡娘子好奇。

沈蘿很高興有人感興趣,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將做法道出:“這白菜的菜根,用抹刀切。之後放鹽,讓菜根中的水氣出來,釋出來的水,也不用倒掉,待會兒直接放進鍋裏。”

“汁兒是最重要的,蔥蒜必須要,之後放米醋、醬油、鹽、一點點糖,另外,還要放調好的澱粉。”

胡娘子不明白澱粉是什麽,她覺得這說不定就是沈家的秘方,便沒有問,繼續聽著。

“接下來就是很常規的啦,大火煸炒,看到白菜根基本透明,淋上汁兒不急著動,當汁糊化了再翻兩下,讓汁裹在白菜上就行了,出鍋時表面光澤紅亮,是因為醋和醬油成功裹在了上面。”

表面光澤紅亮……胡娘子瞬間想起了燒豬:“阿蘿,你說的燒豬,肯定比這顏色好看吧?”

“噗。”沈娘子笑出聲來。

沈蘿:……看來燒豬梗真的過不去了!

肉醬面和醋溜白菜都屬於味重的,要是覺得口裏味濃了,剛好可以吃小蔥拌豆腐壓一壓。清淡的豆香一下子吸去了鹹酸味。

這頓飯大家都吃得飽飽的。

飯後,沈蘿想了想,和小珠母女倆道:“胡娘子,小珠其實可以學寫字。”

說不了話,少了一條表達的渠道,像是今天被沈菁抹黑,小珠很吃虧。

小珠的眼中似燃起了火苗,可是很快又熄滅。

胡娘子低聲道:“我也想,只是……”

“讓小珠來跟我學吧。”沈蘿不等胡娘子說完,先一步道。

母女倆長得很像,此刻又是以同一副表情看她,沈蘿笑道:“若是胡娘子不嫌棄,就讓小珠來跟我學寫字。以後再做一些易攜帶的木板和木炭,小珠就能方便許多。”

胡娘子激動到結巴:“可……可以嗎?”

“當然可以。”沈蘿不假思索道。

“啪”一下,小珠像是八爪魚一般抱緊沈蘿。

沈蘿想了許久,上一次和人這麽親密地擁抱是在什麽時候呢?

這輩子,上輩子?好像是上輩子和李修儼分手那次。

兩天後,沈蘿思考的對象李修儼踏入了沈家村。

花了三天時間,和小鼓子比對了無數次口型,李修儼終於get到了沈蘿說的那三個字是什麽。

李修儼左看看右看看,終於看到了一個村人。

“請問沈蘿沈姑娘家住何處?”

沈菁本是面無表情走在路上,這幾天祖母待她愈發苛刻,甚至已經和她挑明了,等開春,就把她嫁出去。

沈菁可不想嫁給莊稼漢,她必須在那之前,給自己謀一條出路。

有人打算自己的思考,她極其不耐煩,可在看到來人的樣貌打扮時,一瞬變了表情。

眼睛彎彎,嘴角含笑。

“公子找誰?”

李修儼退後一步:“請問沈蘿沈姑娘家住何處?”

沈菁面上表情不變,語氣柔和,“公子找阿蘿啊,她是我堂妹。”

頓了一會兒,對方沒接話。

她擠出的笑有點僵:“阿蘿也真是的,應該出來接公子才對,怎麽還能勞駕您問路呢?阿蘿家就在前面,左拐在右拐,沿著小路一直走,離村口有點遠,要不我帶公子前去?”

李修儼得到了答案,並不耽擱,說了一句“多謝”後,匆匆離開,並不給沈菁再搭話的機會。

沈菁望著來人的背影,心裏嫉妒得很。

又是沈蘿,為什麽所有的好事都讓沈蘿碰上?

同樣是沈家女兒,沈蘿托生在疼惜女兒的二房,她自己卻要在大房日日受磋磨。

同樣是住在村子裏,可來找沈蘿的人卻是如此出眾。那位公子衣著綢緞錦袍,芝蘭玉樹,一看就知道家底好,出身好。

沈菁眼裏聚起精光。

李修儼在察言觀色上有一套,剛才那姑娘,一轉過身來,他就後悔問話了。

跑出老遠,見後面沒人跟著,這才放心。

小鼓子背著筐子:“公子:是不是前面那間?”

孤零零的一個院子,李修儼剛走近摸著墻,便聽到調不成調的歌聲。

得,肯定是沈家。

沈蘿這歌聲啊,還真是有辨識度。

李修儼想起上次沈家父母的嚴厲目光,想了想,在外面吹了幾聲口哨。三長一短。

沈蘿曬酪的動作一頓。

一擡頭,墻頭那個冒起的腦袋,不正是李修儼嗎?

“伯父伯母在家嗎?”李修儼攀著墻問。

沈蘿走過去,仰起頭,紅綠雙色頭繩也跟著晃了晃。

“在家啊,”她調侃,“你還敢來?”

“你都給我暗示了,我當然要來。”李修儼輕聲道。

“我還以為你不知道我說的是什麽。”

“那不能,雖然花了點時間,但我還是來了。”

兩人就這麽一上一下地對視。冬日的暖陽灑在他們身上。

他晃了晃,陽光剛好刺過來,沈蘿瞇瞇眼,手遮在額頭。

“公子……”小鼓子扶著李修儼,提醒,“菜……”

萬一待會兒姑娘的父母出來,他家公子又被趕走,那他這一路辛苦背過來的菜豈不是又要背回去?

“哦,對,”李修儼伸手提起小鼓子遞上來的筐子,轉頭和沈蘿道,“我給你帶了東西,你肯定喜歡。”

沈蘿踮起腳尖,奈何她和墻頭的距離實在有些大。

想了想,她從角落搬來一塊石頭。

李修儼看到這一幕,張大嘴巴:“你……小心些。”

沈蘿頗為驕傲:“我力氣大,一點也不費勁兒。”

說罷,踩在石頭上,輕而易舉看到李修儼提著的筐子裏面到底裝的是什麽。

“青菜!”她驚呼。

這個季節,綠油油的青菜可不好找到。

沈蘿滿臉覆雜看向李修儼。

李修儼也滿臉覆雜看向沈蘿。

只是雙方覆雜的原因很不一樣。

“你力氣……”

“你的身份……”

兩人同時開口。

沈蘿:“我的力氣就是這麽大。”她眨眨眼睛。

李修儼明白了,估計是這具身體擁有的特性。

“我的身份,咳,”他朝沈蘿勾勾手,“我的身份是皇子。”

沈蘿瞪大眼睛,不可思議:“原來你有皇位要繼承?”

“那倒沒有,我上面有個大哥呢,”李修儼道,“你又不是不清楚我的性子,我這個人啊,天生不適合當皇帝,累。”

兩人悄聲分享起互相得知的信息來。

“誰在那兒!”

沈榮不知從哪個旮瘩冒出來,厲聲一喝。

李修儼被嚇了一跳,手一松,筐子掉下去了,不僅如此,扶人的小鼓子也被突然冒出的聲音嚇到,沒扶穩,主仆倆雙雙摔在地上,屁-股-著地。

“哎呦。”小鼓子大喊一聲,李修儼趕緊捂住他的嘴巴。

這麽大的動靜,沈家夫妻當然聽到了。

他們一出來,看到自家小女兒輕盈跳到地上,打開後門沖出去。

他們趕緊跟了出去。

“你們沒事吧?”沈蘿邊跑邊喊。

“阿蘿,誰呀?”沈娘子在後面問。

然而,不用沈蘿回答,下一瞬,夫妻兩便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人。

“李公子?”

沈蘿上前,“沒事吧沒事吧?”

李修儼還好,他站起來,正想說“沒事”,但看到沈蘿和沈家夫妻擔心的眼神,心念一轉,捂住大腿“嘶嘶”出氣:“好像摔到了這邊,可以借貴舍休息一下嗎?”

沈蘿自然答應,總不能撂著人在外面吧?

她看向父母,沈家夫妻和沈榮站在一起,沈榮表情極其無辜。

沈青儒點頭,“李公子,請。”

李修儼第一次到沈家,是以一種極不雅的姿勢,一瘸一拐進去的。

沈蘿端茶上來,沈青儒依舊和李修儼聊開了。

回到廚房,沈蘿被沈娘子拉著:“阿蘿,這李公子怎麽送這麽多新鮮青菜給你?”

乖乖,在冬日,這可是大價錢!

“咳,因為……”沈蘿腦筋急轉彎,“因為……對,因為他想讓我做菜給他吃!對,就是這樣。”

“上次他沒吃成,所以一路打聽過來,剛才二話不說把這個菜塞給了我,死活讓我做菜給他吃。”沈蘿面帶憂愁。

“娘,你說,他都在我們家了,菜也在這裏了,我們該怎麽辦?就這筐菜,現在拿到市面上賣,估計能買好幾個叫花雞,掙誰的錢不是掙呢?”沈蘿說得極其可惜。

沈娘子:“就這樣?”

“不然還能怎樣?”沈蘿不解。

沈娘子一扔籮筐。

沈蘿趕緊拉住人,她-娘不會一擼袖子出去攆人吧?

“做!”

啊?沈蘿眨眨眼。

“來都來了。”沈娘子看女兒眼裏只有錢,放心了。

好一句來都來了!

沈蘿一擼袖子:“做!”

做什麽好呢,她翻翻廚房裏現有的食材,青菜反而成了主角。

那就來一個鴛鴦火鍋吧!

不一會兒,廚房裏就飄出了濃濃的鮮香味。

李修儼的眼神總忍不住往廚房飄。

沈青儒算是相信了,這小子是真的來蹭飯的。

“來了!”

沈蘿準備了兩個爐子,一鍋是雞架豬骨頭湯,濃白鮮香,一鍋是當了辣椒的鍋底,這可是下了血本,要不是看在李修儼是同鄉的份上,她才不會拿出來。

咕嚕咕嚕的湯底翻滾著,沈家人和李修儼吃得滿頭大汗。

羊肉片得薄薄的,放到鍋中涮幾下,夾出,再裹上醬料,肉味醇正不膻,鮮嫩可口。

翠綠的青菜也極易熟,撈出來時冒著熱氣,“哢嚓”一咬,清香爽口。

蘿蔔白菜也不錯,但這些平時就難買到的蔬菜更美味!

吃完飯,李修儼已經能和沈青儒、沈榮談笑風生了。

沈蘿就知道,這家夥學心理的,只要他想,絕對能和他想交好的人打好關系。

“我家裏有幾副字帖,不知道是不是大家手筆,下次請沈舉人幫我品鑒一番。”

“我家裏也有一把刀,可惜我不善武學,倒是可惜的,若是沈兄合適……”

離別時,沈蘿站在一旁看他表演。

到了她面前,李修儼一個拱手彎腰:“多謝沈姑娘今日肯一展身手。”

他低聲快速道:“我過年很忙,估計來不了,年後找你、”

再起身,兩人面上並無異色。

等人走遠了,她收回眼睛,嘴角不自覺翹了起來。

這頓飯,她吃得甚是滿意。

臨近過年,族裏的事一下子多了起來。

沈家家裏很熱鬧。

“真讓我去做燒豬啊?”沈蘿不敢置信。

這段時間,只要沈蘿走在外面,見到的村人第一句話肯定是關於燒豬的。

比如,“阿蘿,我昨晚夢到你說的燒豬了,真好吃啊”、“阿蘿,你在跟我說說燒豬是啥樣的”。

冬天沒有農活,串門聊天或者在家裏聊天,燒豬成了最受歡迎的話題。總之,一只燒豬,讓整個沈家村的人魂牽夢縈。

“對,”村長意氣風發,“今年風調雨順,咱們也讓老祖宗嘗嘗好吃的。”

祭祖之後,這些東西還不是進了村裏人的肚子。

沈蘿事先聲明:“我沒做過,你們放心讓我做嗎?”

“嗨,有啥不放心的,以前煮煮肥肉,大家照樣吃得開心。你做的不會比白水煮肥肉差就行。”村長絲毫沒有放棄的打算。

“我們挑的豬都是自家養的,絕對好吃!”

跟著一起來看熱鬧的村人紛紛附和。

“我之前還吃到過沒煮熟的豬肉,還不是囫圇吞下了,那可是肉啊。”

“阿蘿,你做得肯定比之前的好吃。”

大家莫名對她信心十足。

沈蘿掐指一算,村裏有好幾百人,要是同時村裏人都發出好評……

系統廚力值說不定肯定蹭蹭上漲!

沈蘿決定,做了!

“好,我一定會全力以赴的!”她眼裏燃燒起熊熊鬥志。

在燒豬的方法根據各地有所不同,像她以前聽說過的“黃閣燒豬”“東頭燒豬”等等,都很出名。

沈蘿想在這個基礎上,探索出更適合在這個時代做燒豬的方法。

乳豬顯然不適合這麽多人,燒豬大的話,她得先弄個工具。

在村裏選燒豬的時候,她自己出錢另外選了一只。

“我用兩種方法來做,要是其中一只搞砸了,最起碼還有另外一只。”

村人們聽聞後,更開心了。

村長找到她,想把錢補給她。

沈蘿推拒道:“到時如果兩只豬都成功了,您再給我也不遲。”

這幾天,只要沈蘿需要幫忙,那村人們都是義不容辭。

很快,到了祭祖那天。

隆冬時節,從被窩裏出來,真的需要勇氣。

沈蘿心中默念“三、二、一”,一骨碌起床,吃得飽飽後,終於出門。

其實天才蒙蒙亮。

“阿蘿,來了!”

“阿蘿,我們的豬肉好得很,我都沒敢打瞌睡。”

守夜的人鄭重地將豬肉交到她手中。

這兩只豬昨天就已經經歷過拆骨、沸水涮洗、腌制等步驟,現在只等烤。

這兩只豬腌制的時候,沈蘿仔仔細細塗抹到位,現在看來,還是很完美。

她也不用別人幫忙,自己一個人就把其中一只豬吊好,類似於竈臺那樣的爐裏,只不過這個爐上面沒有架鍋的地方,而是封口的,裏面已經用柴火燒了一整天,預熱過了。

另一只豬則直接架在火上烤。

每隔幾分鐘她就檢查一下,因為怕出現水分的問題,蒸汽透過豬皮形成氣泡,氣泡會影響成品的美觀。

作為一個對自己有要求的廚子,她想做到盡善盡美的。

豬皮呈現紅色後,沈蘿開始用特制的針刷在豬皮上紮,這也是為了不讓豬皮起泡,之後擦油擦鹽,再推進去烤。

村人打趣道:“這可比咱們洗娃娃還要費心。”

沈蘿擦擦汗,笑道:“可不是嘛,要想好吃的,那就必須費點功夫。”

時刻關註豬皮的變化,控制好溫度,並轉換豬的方向部位,使得豬皮受熱均勻,這才能烤出完整的豬皮,而不是裂開的。

爐裏時不時傳來啪的響聲,這是豬皮在高溫下奏響的食物樂章。

架在炭火上烤的豬則需要不停地轉動,幸好,沈蘿事先在木匠拿裏做了一個可以轉動的柄子,只要不停地扭動,豬也會隨著轉動。

村裏人覺得新鮮,搶著幹這個活兒。沈蘿只要告訴他們快一點或者慢一點就行。

爐子裏烤的燒豬某些部分容易焦,沈蘿特別註意著。

現在就不是紮針了,而是換成擦涮,這一步可以讓豬皮更有質感。

每一次拉出燒豬,都是冒著熱氣的。沈蘿的臉被烘得紅撲撲,熱騰騰,什麽冷風呼呼,不存在的。

爐裏的豬皮看起來黃中帶紅的,沈蘿開始采用低溫的火烘著。

另一只架在火上的烤豬是刷了蜜糖的,現在快要好了,沈蘿又要轉身去刷醬。

總之忙完一只,又是另一只,她覺得和照顧二胎一樣累,因為哪個都是心肝寶貝。

當然,她自覺現在還是個少女,還沒想過以後嫁人的事,只是心裏默默感慨一下。

架在火上的燒豬先一步熟了,散發出蜜糖的焦香。

沈蘿拉出爐子裏的燒豬,把勺子放到下面,油順著豬肉的裏肉滴下,呈透明狀,這證明,它也好了!

切豬肉的時候,全場靜悄悄的。

大家都在側耳聽著,刀接觸豬脖子那一下子,帶著質感的“哢哢”聲,光聽聲音,就知道多麽地脆。

小孩子們擦拭嘴角,好像有什麽東西流下來了。

分成幾部分的燒豬開始了更細致的切塊。

“嗦、嗦、嗦”每一次刀從半空中揮下,利落切過燒豬時,都能發出這樣酥脆的響聲,每一塊都帶皮,有些甚至還流出油水。

沈蘿拿起一塊,作為廚子,她得第一個品嘗,才能得出好或不好的結論。

她舉起手,肥瘦相間的豬肉泛著有光,酥黃的外皮結實地粘連在肥肉上面,細看的話,會發現上面已經起沙起褶皺,一看就知道酥脆無比。

萬眾矚目,沈蘿不由跟著緊張了一點。

咬下,哢一聲,豬皮的鹹香最先滲入舌尖,能明顯地感受到爐火味。而後,肥肉部分化成汁水流散開來,瘦肉部分嫩口緊致,完美符合了肥而不膩瘦而不柴層次豐富的要求,剛好有酸梅醬,蘸上一點,帶著酸甜味,這又是一種極為歡迎的吃法。

刷了蜜糖的那只燒豬,則比較像叉燒多一點點,味道更豐富更多層次,餘味帶著甜,酥脆是基本操作,瘦肉部分能看到一縷縷的肉,是幹香的那一種。

村長做主,每人兩塊,一種口味一塊,他老人家親自分肉,有多的,就平均分給十歲以下的孩童。沈蘿得到厚愛,和孩子們的待遇一樣,共分了三塊。

他們沈家人吃肉的方式比較豪放,還沒回到家,大家碗裏的肉就吃完了。

沈榮舔-tian-唇,“好吃,下次什麽時候再做?”

沈蘿揉揉肩膀:“等我緩上一段時間吧。”這活兒真是累,她曾經還看過老師傅們幾十年如一日做燒豬,真是敬佩非常。

遠遠地,沈蘿看到他們家門口站著幾個人。

她瞇瞇眼,拍拍沈榮:“大哥,是誰在我們家門口?”

沈榮的視力很好,別人看不到的,他總能第一時間看到。

沈榮看了幾眼,恍然,“哦,我記起來了,是李公子的仆人。”

李修儼?

沈蘿扶了扶發髻。

“沈舉人沈娘子,沈大公子沈二公子沈姑娘,過年吉祥。”小鼓子臉上掛著大大的笑臉行禮。

“客氣客氣。”沈青儒回禮。

小鼓子連忙避開,笑道:“不敢不敢,諸位,我們家公子甚是掛念沈姑娘——的手藝。”

這個停頓,就很有靈魂。

沈蘿抿了一下唇。

“所以讓我帶一些年禮來送給大家,是一些小玩意,吃的用的,不值什麽,希望諸位不要嫌棄。”

沈青儒:“當然不嫌棄,勞煩小鼓子你替我們多謝李公子。”

“對,”沈娘子畢竟是做慣人情往來的,立馬道,“勞煩你幾位等等,我去拿點回禮。”

沈蘿也被一同拉了進來。

“沒想到這李公子還挺可憐的。”沈娘子一邊收拾一邊道。

沈蘿:“?”

她-娘親說從哪裏得出這個結論的?

沈蘿的疑惑太過易懂,沈娘子道:“看他穿得挺好,想來家境應是不錯,沒想到他家的廚子這麽不得用,連主人家的口味都摸不清楚,還巴巴地跑來說喜歡你的手藝。”

沈蘿挺直腰桿:“那是因為我做得好。”

“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。反正啊,有句話說得挺對,賢妻難得,好廚更難得。”沈娘子感慨。

沈蘿:“這句話,聽起來像是爹說的。”

沈娘子一默。

沈蘿:得,就是她爹說的。

沈家對外形象是普通人家,所以沈娘子和沈蘿也沒收拾什麽貴重的,考慮到李修儼喜歡沈蘿的手藝,就多放了一些沈蘿平時做的吃食。

送走小鼓子,一家人催沈蘿打開她那個筐子,因為就數她那個筐子最大。

“快打開看看是什麽?”

在眾人期盼的目光中,沈蘿迅速打開蓋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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